小柚第一次见到那张儿童房里的子母床时,鼻尖先于眼睛捕捉到了它的气息——那是北方森林的味道,混着阳光晒透松针的清香,像爷爷从瑞典带回来的木头小火车身上的味道,却更浓郁、更温柔,裹着刚剥开的橘子糖般的暖意。
妈妈蹲下来帮她拂开粘在鼻尖的碎发:“这是用北极松木做的哦,是从很远的、有极光跳舞的森林里来的木头。”小柚伸手摸上去,指尖触到的不是冰冷的木纹,而是像猫咪肉垫般的细腻温润,连纹路都顺着指尖的方向轻轻起伏,不像家里旧椅子那样硌手。她忍不住把脸颊贴上去,木头的温度慢慢渗进皮肤里,像靠在爸爸刚晒过太阳的肩膀上。
床腿是敦敦实实的圆柱体,比小柚的小腿还要粗一圈,刷着透亮的清漆,能映出她扎着双马尾的小影子。妈妈轻轻推了推床身,整张小床稳得像院子里的老槐树,连挂在床侧的布偶兔子都只是晃了晃长耳朵。“你看这些支撑柱,还有楼梯踏板,都是加粗加宽的。”妈妈踩着最下面的踏板示范,木板发出沉稳的“咚咚”声,像小鼓在轻轻敲,“以后你上下床,它就像小骑士一样稳稳护着你。”
小柚最喜欢它“上窄下宽”的模样,就像幼儿园里搭的积木塔,越往上越精巧,却怎么也推不倒。上层的床沿围着圆圆的护栏,刚好到她的腰际,护栏上刻着细碎的波浪纹,妈妈说那是设计师画的森林小河。她趴在上层床沿往下看,下层的床像张开怀抱的小房子,比上层宽出一截,刚好能放下她的小熊玩偶和堆成小山的绘本。
第一个睡在儿童床上的夜晚,小柚抱着兔子玩偶爬上楼梯。踏板的宽度刚好容下她的小脚丫,每一步都踩得踏踏实实,不像以前踩小板凳那样总担心滑倒。她躺在上层,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床板上,映出淡淡的松木纹理,像撒了一把碎银。楼下传来妈妈整理床铺的声音,还有爸爸轻手轻脚放台灯的动静,小柚把耳朵贴在床板上,能听见木头里藏着的“沙沙”声,妈妈说那是松树在讲森林里的故事。
有客人来的时候,小柚总拉着小伙伴爬上上层床。两个小脑袋凑在护栏边,数床腿上的木纹,比谁先找到最像小松鼠的那一道。小伙伴们都羡慕她的小床:“你的床好稳呀,我们蹦跳都不会晃!”小柚就会得意地拍着护栏:“因为它是北极松木做的,还有加粗的腿呀!”然后带着小伙伴从楼梯慢慢走下来,一步一步踩出“咚咚”的节奏,像在演奏小鼓曲。
冬天的时候,小柚发现她的小床特别暖和。妈妈说北极松木的纹理很紧密,能挡住冷风。她把暖手宝放在床沿,再躺上去时,连被窝里都带着淡淡的松香。有时候弟弟会抱着奶瓶爬过来,趴在下层床的边缘看她,小床的宽度刚好能容下两个小家伙的脑袋,上层的小柚往下递绘本,下层的弟弟伸手接住,木头床就像一座连接着姐弟俩的小桥梁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小柚的鞋子换了好几码,书架上的绘本也堆得更高了。有一天爸爸搬来工具,小柚好奇地围着床转:“要把我的小床拆掉吗?”爸爸笑着摇头:“不是拆掉,是让它变魔术哦。”她看着爸爸松开床体连接处的卡扣,原本连在一起的子母床,慢慢变成了两张独立的小床。上层的小床刚好放在她的新房间,下层的则留在原来的房间,留给了刚学会走路的弟弟。
搬家那天,小柚摸着自己房间里的小床,鼻尖依然能闻到熟悉的松香。阳光透过新窗户照在床板上,纹理里的碎银又亮了起来。她想起第一次爬上床的夜晚,想起和小伙伴数木纹的快乐,想起弟弟趴在下层床看她的模样。妈妈走进来,递给她一片压好的干松针:“这是从床板上落下来的,妈妈帮你做成了书签。”
小柚把松针书签夹在最喜欢的绘本里,转头看向窗外。弟弟正在楼下的房间里,抱着小熊玩偶趴在另一张松木床上,小脚丫踢着床腿,发出熟悉的“咚咚”声。风从窗外吹进来,带着院子里松树的清香,小柚忽然明白,她的小床从来不是冰冷的家具,而是藏着阳光、故事和亲情的小木屋,从双层的童年梦,变成了守护着姐弟俩的、两个温暖的小世界。